·汪毅夫说两岸·

“错干拉娇” 及其他

汪毅夫

1992年前后，我在福建社会科学院从文学研究所奉调到现代台湾研究所。当年，所内同事在台湾《新新闻》周刊上看到“错干拉娇” 一语，不解其意，垂问于我。我的解答是：这是闽南话的拟音记录，用的是同音或近音替代字。“错”是动粗、骂脏话；“干”是最常用的脏话“干你娘”的简缩（按，动辄侮辱母亲，性质恶劣）；“拉娇” 则是比划侮辱人或吓唬人的手势。同事听了说：哦，我原以为“错干拉娇”有出错的意思。后来，在台湾媒体上看到台湾“立委”打架的报道，还真有因出错而来的“错干拉娇”呢。话说1993年5月5日，在台湾，国、民两党“立委”在议场发生争执，民进党籍“立委”老苏高喊“卡忍耐”（忍耐点）来劝双方忍耐，国民党籍“立委”老林误听成“干你娘”，当即对老苏边骂“干”（据事后查看现场实录证实，老林骂的正是一个“干”字）边饱以老拳。就如此这般、这般如此，可怜的老苏，手足无措地成了“错干拉娇”闹剧里的男2号。

从语言到文字，记录闽南“俗语话”或有字斟句酌的空间。譬如，春节里常说给老人听的吉利话有“越老越家爷”，这是让老人听了高兴的“越老越帅、越有人气” 的意思。其实，改用“加额”（人气爆表故增加额度）来做同音替代会更精彩；又如，请朋友下馆子吃饭，主人问：吃什么好呢？客人往往回答：轻采（随便，客随主便的意思）。如果改用“请裁”（请主人裁定）来记录其音，当然更是客气而古雅啦。

厦门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研究所汉语方言研究室主编的《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》（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），是我珍藏多年、百般爱惜的一等好书，时或翻撷，细研闽南“俗语话”的文字记录问题，得其趣哉！曾有台湾朋友访求此书，我费尽周折另购一部相赠，他喜欢得很，千恩万谢，至今念着我的好哩。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（作者系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讲座教授、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