诠释君子文化的生动读本

——品读欧孟秋“梅兰竹菊”系列随笔

欧孟秋在写作

“梅兰竹菊”是中华传统文化中的“四君子”，表现的是高尚的情趣、正直的气节、虚心的品质和纯洁的感情。欧孟秋先生历时17年先后出版冠以“梅兰竹菊”书名的系列随笔：《菊潭清响》（2000年）、《梅窗清影》（2004年）、《兰畹清馨》（2010年）、《竹轩清韵》（2017年）。这在当代书市，堪称别具一格。它既表现作者孜孜以求的美学风尚，也彰显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君子之道。

一

在浩瀚的中华传统文化长河中，最能代表中华民族深沉精神追求和独特精神标识，并体现中华民族最基本文化基因的，当属君子文化。君子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让笔者感兴趣的是，欧先生对君子文化怀有深挚的情感，不仅将书名冠以“梅兰竹菊”，而且将君子文化的内涵转化为一篇篇具体可触的随笔。这些感受和心得，是作者读书、思考、观察、审美的抒写，更是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的展示。

在《菊潭清响》的扉页上，他写道：“清秋时节似乎有不尽的读书的好时光。‘甘菊之下潭水清，上有菊花无数生’，读书如掬菊潭之水，清冽无比，令人遐思无涯。”这套书始于读书与思考，终于作文与成书。愈往深写，这种自觉意识愈加强烈。譬如，他评价：“梅花,多好的君子之象，君子之宜。”并以明代刘基的话佐证：“凌霜雪而独秀，受洁白而不染，人而象之，亦可以人矣。”他援引“芝兰生于深谷，不以无人而不芳。君子修道立德，不为困穷而改节”，旨在说明慎独的重要性。他感叹“竹的清虚淡泊是自然境界，而心灵的境界回归自然是极不容易的事”。初始尽管并不在意，但到了《竹轩清韵》，即第四册，他明确表示续齐了“四君子”。

人淡如菊，心清若潭，这是欧先生的自画像，也是作者的为文观。“菊潭”出自明代诗人李广的诗，欧先生似乎是信手拈来，实则对之偏爱有加。这与他为数不多的笔名之一“孟秋”相对应，其意昭然。

欧先生的可贵在于，书中并未使用“君子文化”这一概念，却“不着一字，尽得风流”，将传统文化的精髓——君子文化作了生动的诠释。这说明，君子文化是留在中国人身上的文化DNA。尽管社会变化日新月异，文化也日渐呈现多样化，但只要是中国人，绝大多数都会将君子风范奉为做人的圭臬。不论居庙堂之高，抑或处江湖之远，都乐于被人以君子称，而忌为小人。君子文化在不同阶层的人群中，包括社会底层老百姓中，都有相当的知晓度和认同度，更何况有良知的知识分子！

欧先生一生从事的职业不多，但最在意是教书育人。长期执教于三尺讲台上，欧先生内心深埋着一颗“君子”的种子，对君子文化怀有敬畏感。

“君子”之说源起于西周，孕育于孔子。到了春秋末期，孔子作了意义上的改造，从专指“有位者”转赋予“有德者”。孔子创立的儒学，对君子尤其是君子人格作了明确而详细的规定，由身份称谓转化为道德品行的人格称谓，故儒学又称君子之学。孔子被后人尊为“万世师表”。欧先生称，对孔子的敬仰是“其人格的典范给国人以精神的感化”。见贤思齐，是教育的要义。高山仰止，景行行之，虽不能至，然心向往之。

这种传统教育养育的古典情怀、人文意识，已经深深融入他的血液之中。他将这种敬畏感和仰慕心转化为一篇篇灵动清隽的文字，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，希冀君子文化能够成为改善社会风气的一剂良方。他所作的努力，应该说，比一般人要多一点清醒、独立和自由。

二

欧先生的“梅兰竹菊”系列随笔，笔者以为有以下几个鲜明的特色：涵泳经典、褒扬君子、追求学养。

涵泳经典。朱熹说：“盖圣贤之学，彻头彻尾只是一个敬字”，“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”。用读经典提升境界，以君子确立目标，欧先生这套书，在很大程度上可视为读书札记。“振叶以寻根，观澜而溯源”。在读书中思考，在读书中生发，在读书中阐述。中华传统文化有返本重源的传统，同样是有本之木、有源之水。“物有本末，事有终始，知所先后，则近道矣。” 既源远，必流长。只有追本溯源，才能守正出新；只有格物致知，才能知行合一。这对于我们今天传承弘扬传统文化亦有启迪。

褒扬君子。君子既是一个道德范畴、理论范畴，也是一个实践范畴。欧先生在书中列举了大量古代圣贤，屈原、司马迁、陶渊明、苏轼、王阳明、严复……在他们身上都是以圣贤为榜样的自我完善，成就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君子风范。国学大师王国维曾言：“三代以下诗人，无过屈子、渊明、子美、子瞻者。此四子者，若无文学之天才，其人格亦自足千古。故无高尚伟大之人格，而有高尚伟大之文章者，殆未有之也。” 由此可见，古代圣贤之所以能光照千古，不只是作品，更是人格。难能可贵的是，欧先生在褒奖先贤的同时，也在关注当下，从身边人、身边事中挖掘君子之范。通过与古人跨时空对话，与今人亲身交往，让我们进一步认识到，对君子的阐释和求索，既存之于历史的典籍里，也凝聚在日常的生活中。我们要做的，是将崇德向善的君子人格，转换为既可感可触，又可信可见，还应学应做的现代人格。

欧先生曾在中共福建省委党校首开美学鉴赏课，并任党校《理论学习月刊》主编。他擅长古典诗词，担任过两届福建省诗词学会会长，“诗词品读”在书中占有相当分量。加上对中国诗、书、画的兴趣，终于促成了“墨韵心声”诗书画全省的巡回展。学养上，他将儒家入世哲学“拿得起”与佛家出世哲学“放得下”、道家超世哲学“想得开”熔于一炉。欧先生认为，“无论儒、道、释，强调道德修养自是一个人发自内心的追求和需要”。因为致力于学养修为，他笔下对真善美的阐释才内外圆通，光彩闪烁。

三

欧先生以读写为乐，退休后依然读书不倦，笔耕不辍。他认为，“与古人对话，与今人切磋”，“不仅是对自己诉说，也是对朋友谈心”。 借助读书、审美、思考和写作而认识世界、丰富心灵、超越自我，“虽然图不得名声，挣不多稿酬，总觉得有一种远比这些更可贵的价值捎上心头。”

2009年冬，欧先生的小孙女欧翯出生，《兰畹清馨》的出版是送给她的一份礼物。七年后，《竹轩清韵》出版，不仅续齐了“四君子”，还有小孙女送给他的礼物——爷孙俩的合影。在扉页上，不再沿用全家福的照片，而是这帧合影；不再用自己的题词，而是百岁人瑞、书法大家赵玉林书写欧先生诗作《泛舟》并加点评的墨宝。

“墨韵心声”诗书画联展2016年3月中旬在上杭县举办，

欧孟秋伉俪书画作品17件参加本次展示活动。

《竹轩清韵》还辑入小孙女欧翯的三篇作品，其中的《四点半》，还是2016年度全国童话获奖作品。

其实，欧先生不光是将爱倾注在孙女身上，早年，他对儿子的教育也是卓有成效的。儿子欧晖曾在高二以《礼物》一文获得中华第二届叶圣陶杯中学生作文大赛高中组优秀奖。那时，欧先生以《礼物的价值观》为题写过一篇随笔，表达了“孩子的作文题是礼物”的惬意心情。作为父亲，他喜悦的不只是儿子获奖，而是从儿子作文的字里行间看到一个心灵从淳朴和走向成熟。这篇随笔，日后被收入山西人民出版社的《大语文读本》。

文以化人，文以育人。欧先生认为，与其指责社会有病，不如从家庭校正始；与其呼唤君子之道，不如以身作则，兴君子之风。

传承、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，最终要聚集、沉淀、融入和升华到一个理想人格即“君子”上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欧先生的“梅兰竹菊”系列随笔，当是诠释君子文化的生动读本。它的当代价值，在进一步品读中还将获得发掘。

“梅兰竹菊”系列随笔